巨蟒尝试了几次,啃了好几口树皮,在储锋身上戳了一堆血窟窿,却始终没能如愿以偿地把它的猎物吞进肚子里去,气急败坏之下一面把储锋和树干缠得更紧,一面急得团团转。
那水桶粗的蛇身勒在身上,刚开始储锋还觉得疼,后来渐渐就麻木了,嗓子样儿难受都没来得及感觉到,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吐血了。
腥咸的味道在口腔和鼻腔中弥漫开来,内脏被勒得受损,脑子也有点儿转不过来了,出现了要失去意识的征兆。
储锋想,草泥马的,傻逼蛇,你最好别在老子还有意识的时候吞老子,否则老子非把你丫的肠子鼓捣烂了不可。
他没死过,不知道人濒死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,会不会回忆过往的人生。
要是跟电视剧电影儿里似的,非得想点儿什么再死可就糟了,他觉得自己活这二十几年还真没什么值得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的事儿。
储锋的目光有些涣散起来,他的肋骨大概折了几根,不知道有没有插进脏器里,反正不太好受。
有一瞬间他想起了老爹。
那年的夏天真热啊,他被人贩子几次转手卖给了一个职业乞讨的癞头男,被买回去的当晚,他就被人打折了胳膊,第二天早上又被那男人扔到外面晒,晒得嘴唇干裂几近昏厥男人才满意。
第三天,癞头男带他到街上乞讨,男人抱着发着高烧的他哭得声泪俱下,不知道赚了多少钱。
老爹是第五天傍晚出现的,他默默地站在旁边与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储锋对视了一会儿,然后就掏钱把他“买”了下来。
被买的具体过程储锋不清楚,他当时烧得厉害,只记得癞头男一开始不肯卖他,不过最后他显然是肯了。
后来储锋一直跟在老爹身边,直到他们遇到与家人走散后被人带走卖去当童ji的莉莉丝……
储锋缓缓地眨了眨眼睛,视线里的一切都有些朦胧不清。
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,这些画面突然出现然后又慢慢消散,却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感触。
他因为肺炎被生母扔在儿童医院里的时候还不到一岁,在往后的四年里,都是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照顾他。
直到四年后母亲因为犯了别的案子被警察抓到拘留,他才再次见到这个女人。
医院没有向他母亲讨要这几年间花费的各种费用,科室里的医生护士见他家条件实在困难,甚至还自发捐了些钱。他母亲见不用还账又有钱拿,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接走。
然而,母亲却并没有像她对医护人员承诺的那样照顾他这个拖油瓶,离开那座城市之后的第二天,他就被生母卖给了人贩子。
那时候他已经快五岁了,生活的环境又迫使他早早地便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,买小孩儿的人家都不喜欢他,觉得他年纪大,性格不好也不亲人,养不熟。
他被几次买走退回,一年多以后被卖给了那个癞头男。
亚马孙热带雨林深处的巢,才是他的家。
老爹是最严厉的教官,教会了他们生存所必须掌握的所有知识与技能;同时又像是他们的父亲,这个大家庭的家长,给予他所有的孩子关爱与体贴入微的照顾。
储锋一直是他最优秀、最引以为傲的儿子,但却永远不会是他唯一的儿子。
没有人知道储锋多么渴望独自占据一个人内心的全部,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也或许他曾经想过,但觉得不切实际又会显得特别懦弱,所以便将这种渴望深深地埋在了心底。
直到,直到——和攸尼之间的关系陡然发生变化……
储锋再次缓缓地眨了下眼睛。
他想媳妇儿了。
分开大半个月,他不是没想过攸尼,却是头一次这么想他,这么想立即见到他。
巨蟒绕了大半天终于反应过来,明白自己缠着这颗树没法吃到猎物,又见储锋已经奄奄一息无力挣扎,于是便吐着信子放松了紧缠着树干和储锋的身体,打算把猎物放下来再吃。
作者闲话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