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再在他的面前哭了,渡边诚看着他的泪眼,每一滴泪水都变成炮弹,攻击他紧闭着城门的城堡。如果夏澧再继续这样哭下去,他的城堡就会被彻底摧毁,他自己也会彻底沦为夏澧的俘虏。不要再哭了,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,为什么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,却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着哀求他别走,要求拥抱和亲吻。
夏澧的瞳孔一阵紧缩,渡边诚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接着说,“毕竟,婴儿无法反抗被遗弃的命运,当年作为婴儿的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。但我高估了自己,我长大了也没能够改变被遗弃的命运。”
“你哪里有被遗弃!妈妈怎么会不要你!”
如果还需要他,为什么要视若无睹呢?为什么对他的情感需求置若罔闻?以往的冷漠和忽视,真的能够这么快就翻页过去吗?渡边诚承认自己对夏澧之前冷漠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,但是他也知道夏澧这样对他的原因是什么,是他做错了,该怎么样就怎么样,他现在只觉得疲惫,想要结束这一切。
“嗯,我应该会看下个星期的机票,希望能看见有打折的。”
夏澧急切地为自己辩白,想要好好解释,渡边诚就笑着看他,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,只是笑。夏澧看着他的笑脸就知道他此时的漠不关心,他觉得心虚。
开玩笑三个字还没出口,夏澧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所有力气,彻底地瘫软在座椅上,怎么都提不起力气了。
他绝望地松开了抱着小诚的手,心如死灰,紧紧咬着下唇,把上半身弯下来,抱着自己的大腿。像是在憋着眼泪,可是,眼泪越流越多,他没有去擦,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,不停地流眼泪。
不对。”
真的累了,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,想修复一下自己破损的心。他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,慢慢从这段感情中抽身。突然快刀斩乱麻的舍弃,对于渡边诚来说依旧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剧痛,长痛不如短痛,他想,他应该能慢慢地走出来,过上自己的新生活。
“说得好无辜。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,看夏澧不时咬紧嘴唇,那一副强忍着眼泪又忍不住眼泪的模样,报复了,但没有感觉到丝毫快意。他往身后的窗户外看去,见门诊大楼外的灌木丛里栽的路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,一闪一闪地亮着光。“怎么是我不要你呢?明明是你最先不要我的啊,你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?”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要走……”
就连说离别这种事情,都是他捏着拳、硬着心肠做出来的决定说出来的话,当看见夏澧的眼泪,他恨不得立即反悔,当即跪倒在夏澧的面前,向他起誓,此生永不离开他,永不辜负他。
可是,真的能走出来吗?他最爱的夏澧啊,又是母亲又是情人的结合体。当这两种身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,母子之爱和情人之爱要同时割舍,切肤之爱就变成了切肤之痛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想留在这里?为什么不要妈妈了?”他哭着攥着渡边诚的手腕,深陷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抓出五个深深的指印。渡边诚看了他一眼,心里涌出一阵悲哀,这种悲哀是无法言喻的,他的哭泣显得那么楚楚可怜,倒弄得他像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而夏澧却始终无辜。他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叛逆,一种报复,遗弃的现象明明最先从夏澧开始,却将一切罪责全都推到他的身上,他烦躁起来,想把这一切都毁灭。
夏澧开始打嗝,哽咽着,声音沙哑。喉咙里像是塞着个什么东西,一片腥甜。渡边诚沉思了一下,平静地说,“大概是不想要一直这样没有尊严地患得患失下去吧。又好像得到了,又好像没得到,无论做什么,怎么做,都会被忽略被漠视,永远都看不到我,永远都得不到回应,我真的累了。对我视若无睹也好,对我冷若冰霜也罢,说不要我也好,更喜欢哥哥也罢,现在说起来也不重要了,我本来就是不值得,本来就是不配。反正……得不到就得不到吧,一生其实也没有多长。”
显然,夏澧这次不想放手,他的态度和之前不同,渡边诚觉得他好奇怪,不是他不要自己的吗?当他和夏行歌还是婴儿的时候,他选择的是哥哥又不是他,抛弃自己的也是他嘛;当他又来到他的面前,青眼有加的也是夏行歌而不是他,尽管那个哥哥就是个蠢货,自己也没能够比得过对方。他暧昧地笑了一声,又战栗着,不知道是因为医院里的冷气还是因为他的病。
“那就走吧,走吧,不要回来了。”
往旁边看夏澧,渡边诚却看见他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。
“嗯,没有不要的,没有背着我,在厨房里跟哥哥说过这样的话。”他谦逊地低下头,还是笑眯眯的,“也没有因为讨厌我,宁愿去加班都不愿意在家里待着。对我一
“不想留在这里,所以才走啊,好愚蠢的问题啊。”他嗤笑一声,像是嘲笑,站起身来,越过夏澧按了一下呼叫的按钮,让护士来换下一瓶需要注射的药液。夏澧死死地坐着不动,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,他突然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样,怎么都无法恢复原样了。